第99章 海棠无香
回到侯府，晔哥儿回了外院自己的住处，等到快午膳时再来内院给顾瑾玥庆贺生辰。
云氏和顾瑾茜坐着软轿到了垂花门，就见老夫人的丫鬟红丽等在垂花门处，红丽给云氏和顾瑾茜行了礼后，禀告说，老夫人还在歇着，云氏和顾瑾茜回府后不用去请安了，让俩人回去赶紧睡上一会儿。
顾衡昨晚上本就回来的太晚，因为自己这一走又要很久，进来内室时，看见水漾朦胧的云氏，心头一动，云氏就被顾衡折腾了好久。
所以云氏基本上没有睡，这会子困地快要睁不开眼了。
顾瑾茜也一样困地要死。
所以母女俩人高兴地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，倒头就睡。
云氏到底是当家主母，侯府每日里一大摊子的事情等待她的示下，且今日又是顾瑾玥的生辰，所以云氏就也只睡了半个多时辰就被周妈妈叫醒来。
顾瑾茜只比云氏多睡了半个时辰，起床洗漱更衣后，朝顾瑾玥住的海棠苑走去。
海棠苑曾是二姑太太顾琀珮出阁前的闺房，院子里的三株四季海棠树便是顾琀珮栽种下的。
说是顾琀珮的母亲最爱海棠，尤其是这四季海棠，无论是娘家，还是婆家，她住的院子里种得都是这四季海棠。
顾琀珮来永平侯府后，就在自己住的院子里移栽了三株四季海棠。
顾瑾玥十岁要搬出杨姨娘住的院子，韩氏问她想住哪一处？
永平侯府院子多，主子少，想住哪一处就住哪一处，没有纷争。
顾瑾玥便选了海棠苑。
反正顾琀珮出嫁后也没有回来过，看其情形，也没有打算回来住娘家的意思，顾瑾玥选了海棠苑，云氏去请示老夫人，老夫人便做主同意了。
海棠苑不小，顾瑾梅还说，等她十岁后，要和姐姐住在一起。
众人便笑道，等她十岁时，顾瑾玥已经过了十六岁，已经出嫁了。
人间芳菲四月天。
此时正是海棠花开时节，红彤彤的海棠花开得正艳。
顾瑾茜上前去细细地嗅了一嗅，果真是闻不到香味的，便就想到苏东坡那首海棠无香的诗：褪尽东风满面妆，可怜蝶粉与蜂狂。自今意思谁能说，一片春心付海棠。
诗的解译是说，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而对方却喜欢的是别人，那个人的情感只为喜欢的那个人投入，而忽略了喜欢他的人。
落花有意流水无情，成为海棠无香。
还有一种说法是，因为海棠暗恋着，它默默地付出，没有人在意过，也从来不在意，所以它怕人闻出心事来，所以舍去了香。
是顾琀珮的母亲只是钟爱海棠？
还是顾琀珮借海棠来暗喻自己的心思？
如今，顾瑾玥又特意选了这里，莫非顾瑾玥也偷偷地爱恋着谁？
可她那年才十岁。
顾瑾茜穿过月洞门，上了抄手游廊，就看见站在正屋庑廊下的顾瑾玥，不由地地一震。
嫩绿色绣着浅月色缠枝海棠的褙子，一条浅黄色澜边绣着依旧还是海棠花的挑线裙子，梳着双丫髻，一双杨姨娘的丹凤眼，黑亮亮的眸芯闪着璀璨的笑意。
又是一个绝色美人。
顾瑾玥碎步迎上来，给顾瑾茜福了一福，柔柔一笑，“谢谢二姐姐给了我这么好的衣料。”
顾瑾茜拖住顾瑾玥的手，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“二姐姐请屋里坐。”
“除去侯府的姐妹兄弟，可有请别人？”顾瑾茜边往屋里走边问道。
“回二姐姐，没有请外人。”顾瑾玥声音轻轻道。
坐下后，顾瑾玥的大丫鬟绿乔刚上了茶点儿后退站在顾瑾玥身后，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跨过门槛走进来。
穿着焦黄色绣着暗纹缠枝芍药花的绸缎褙子，一条藕荷色马面裙，绾了一个圆髻，圆髻上只斜插了一个梳篦，应该是玉质的。
整个人通体清雅，眉目间舒朗着淡淡的祥和。
顾瑾茜猜想，应该是顾瑾玥的生母杨姨娘，回来半年，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杨姨娘。妾室等同于奴仆，杨氏又极其地守着规矩，从不出她住的院子。
“是杨姨娘？”顾瑾茜边问便就站了起来。
“正是奴婢杨氏。”见顾瑾茜先出口说话，杨姨娘有些慌张地应答一声就要跪下。
顾瑾茜快了一步上前托住，“杨姨娘是三妹妹的生母，也算是我的长辈了，若是非要见礼的话，简单地福一福便是，这些大礼就免了。”
“不敢当二姑娘这一声长辈。”杨姨娘哪敢担下顾瑾茜的话，“今个儿是三姑娘的生辰，奴婢过来瞧瞧，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，却打扰了二姑娘，奴婢这就下去了，二姑娘安坐。”
“那杨姨娘就去忙吧。”
顾瑾茜很想说，‘儿女的生辰，是母亲的受难日，一会儿宴席开了，杨姨娘过来让三妹妹敬你一杯酒，表达一下三妹妹的孝心’。
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，在这里，子女的母亲永远父亲的正妻，妾是没有资格被儿女叫做母亲或者娘亲的。
所以不敢名正言顺地承受子女的孝顺。
杨姨娘再是感恩韩氏，可在这一刻，心底想必还是痛的。
十月怀胎，一朝分娩，没有经历过怀胎的辛苦，没有经历过生产时一脚生门一脚死门的撕裂，是体会不到近在眼前却不能彼此相认的痛彻心扉。
顾瑾茜去看顾瑾玥，果然看见了她眼底深处那一抹不能叫出口的伤痛。
杨姨娘退了出去，顾瑾梅牵着霆哥儿的手迈着四条小短腿跨进门来，见到顾瑾茜，俩小人儿齐齐上前，一个双手一揖，一个双手窝在腰侧，笨拙地要屈膝。
顾瑾茜连忙上前把俩人扶住，“好啦，姐姐知晓你们俩人是懂礼守规矩的好孩子。”
俩小人这就直起身子，一道，“二姐姐安好。”
顾瑾茜颔首，“梅姐儿安好，霆哥儿安好。”
俩人便嘻嘻笑起来。
“今个儿是什么日子？”顾瑾茜笑问道。
“是三姐姐生辰。”霆哥儿抢先道。
顾瑾梅不落后，“我给三姐姐绣了一块儿手帕子。”边说边从袖笼里拿出一块嫩黄色杭稠来，上面绣着一朵海棠花。
针法虽说还很稚嫩，但花朵清晰，颜色配的也很有层次，任谁打眼一看，就知道是一朵海棠花，一个七岁的孩子能绣成这样子，已经很不错了。
顾瑾茜和顾锦玥一起夸赞着。
顾瑾梅高兴地见牙不见眼地。
霆哥儿也连忙道，“我也给三姐姐准备了生辰礼物。”说完，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道，“菊儿，快，把我给三姐姐的生辰礼拿出来。”
叫菊儿的丫鬟双手捧出一个卷轴来，霆哥儿接过来，正要递给顾瑾茜。
“是三姐姐的生辰。”顾瑾茜笑道。
霆哥儿又忙递给顾瑾玥，“祝三姐姐福如东海。”
“寿比南山。”顾瑾梅接上去。
顾瑾玥高兴地双手接过霆哥儿的卷轴，看着霆哥儿笑说道，“我们一起看看我们霆哥儿送给姐姐什么礼物。”
霆哥儿小身板挺直，神情有些傲娇，“三姐姐看吧。”
顾瑾玥慢慢推开，原来是写着九个字体一样却大小不一的寿字，一笔一划透着淳朴的一颗心。
顾瑾玥眼眸里有着星光，她伸手摸着霆哥儿的小总角，哽咽道，“三姐谢谢霆哥儿，霆哥儿写的很好，三姐姐很喜欢，三姐姐要好好的保存，一直保存到三姐姐像祖母那样时。”
霆哥儿高兴蹦跳起来。
就在这会子，顾瑾蓉走进来，在她身后紧跟着顾皓顾玮顾繁顾晔。
先是问顾瑾玥生辰好，然后开始给顾瑾玥生辰礼物。
顾瑾蓉给的是一对珍珠耳坠，珍珠饱满，光泽柔和，一看就是上品。
顾皓送了一朵海棠样式的珠花，其做工材料都是极佳。
顾玮送的是一直金钗，钗头上镶嵌着也是一朵海棠花。
看来顾瑾玥还真是喜欢海棠喜欢的不得了。
顾繁送的却是一本棋谱。
晔哥儿送的是琴谱，“三姐姐，你看看，是不是你之前想要的那本琴谱？”
顾瑾玥接过来，翻看了几下，眉眼欢笑地一看就知道她是喜欢的，“谢谢晔哥儿，正是我想要的琴谱呢。”
晔哥儿笑了，“三姐姐喜欢就好。”
不一会儿，云氏和韩氏进来，说笑了会儿，安置了酒席，云氏道，“都是自家骨肉亲人，今日也就不分男女，坐一桌吧。”
顾玮拽住韩氏道，“娘，咋没有酒，今个儿可是三妹生辰。”
韩氏抬手在顾玮头上敲了一下，嗔怒道，“小孩子家家，是能饮酒的吗？等你爹回来，看不打你板子。”
顾玮缩了缩，但还是嘟囔道，“酒宴酒宴，没有酒怎么成宴。”
众人就笑了起来。
云氏道，“上点果酒倒也不怕，去岁，我酿制了一些梨子果酒，不醉人，待会儿，周妈妈会送过来，不过，即便是果酒不醉人，也不可多喝。”
顾玮一听虽有些失望，好在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一些，连忙对着云氏弓腰作揖，“还是大伯母最好了。”
“皮猴，给你喝酒就是最好，不给你喝，莫非就不好？”云氏笑骂道。
等席面摆置上来后，云氏和韩氏就离开了。
顾瑾茜牵着霆哥儿的手坐下来，其他人按照长幼也坐下来。
丫鬟给每个人倒上一杯梨子果酒后，大家一起端起来，敬了顾瑾玥一杯后，顾瑾茜拿起筷子，吩咐开吃。
没吃几口，红棉进来屈膝一礼禀告道，“韩家表少爷来了，先去给老夫人见了礼，得知今个儿是三姑娘生辰，说是要过来，老夫人先遣了奴婢过来给二姑娘说一声，今个儿日子特殊，又是一众姐妹兄弟都在，也就不拘什么了。”
众人看向顾瑾茜。
“的确是无妨，快请韩家表少爷进来吧。”顾瑾茜道。
“是，二姑娘。”红棉应答一声转身出去，不一会儿，一个青衣俊逸神采飞扬的青年公子翩翩而来。
顾瑾茜下意识地就去看顾瑾蓉，见她毫无一点见到未婚夫婿的娇羞和期盼，神情淡然，甚至还有着淡淡的一丝厌烦，虽说一闪而逝，顾瑾茜还是捕捉到了。
心里不由地哀叹一声。
韩景辉的眸子却只看着顾瑾蓉，满眼都是喜悦，定定的，痴痴的，就那样看着。
就好像此刻此地，就只有他和心心念念的心上人，再无其他。
“咳…咳…”
顾皓握拳在唇边假咳了两声。
韩景辉这才清醒过来，脸色瞬间绯红，连忙拱手朝顾瑾茜见礼，“是表哥失礼了，还望二妹妹见谅。”
他称呼的是二妹妹，不是顾小主，顾瑾茜也就不受他的礼，侧身避过，淡笑一声，“韩表哥是大姐的亲表哥，又是大姐姐未来夫婿，难得见一面，理解的，韩表哥请坐，祖母说过了，都是最亲的家人，无须回避。”
“多谢二妹妹宽宥。”
大家又是一番见礼，之后坐下来，韩景辉就又看着顾瑾蓉，眸子里那份痴痴有隐隐显现，“蓉儿，近日可好？”
顾瑾蓉淡淡道，“谢表哥挂怀，我很好，表哥坐吧，看饭食都要凉了。”吩咐丫鬟去给韩景辉拿双碗碟筷子来。
顾皓给韩景辉斟了一杯酒，韩景辉端起来，敬了顾瑾玥，“得不到，三妹妹，表哥不知道今个儿是你的生辰，没有准备礼物，等表哥回去后，派人给三妹妹送过来。”
顾瑾玥连忙道，“表哥来了，便已经是大喜，礼物不必再烦劳一回了。”
韩景辉道，“不知道便罢，既已知道，还吃了这生辰酒，礼物定是要给的。”
“那妹妹就谢谢大表哥了。”顾瑾玥轻轻笑道。
午膳过后。
开始准备一些庆祝的节目。
各自的丫鬟下去取主子们想要用的器物。
大家便朝海棠树过去。
婆子们已经在海棠树下，摆放上了桌椅，丫鬟上了茶水和点心。
众人坐下来。
顾瑾茜忽地发现，顾瑾玥眼眸不时地看着韩景辉，羞涩在眼底里轻轻闪烁。
顾瑾茜心里咯噔一下，难道顾瑾玥喜欢韩景辉？
韩景辉是二房几位姑娘的表哥，表哥表妹也算是青梅竹马般长大，而韩氏并不苛刻两位庶女，顾瑾玥能经常见到韩景辉也就不奇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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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氏和顾瑾茜坐着软轿到了垂花门，就见老夫人的丫鬟红丽等在垂花门处，红丽给云氏和顾瑾茜行了礼后，禀告说，老夫人还在歇着，云氏和顾瑾茜回府后不用去请安了，让俩人回去赶紧睡上一会儿。
顾衡昨晚上本就回来的太晚，因为自己这一走又要很久，进来内室时，看见水漾朦胧的云氏，心头一动，云氏就被顾衡折腾了好久。
所以云氏基本上没有睡，这会子困地快要睁不开眼了。
顾瑾茜也一样困地要死。
所以母女俩人高兴地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，倒头就睡。
云氏到底是当家主母，侯府每日里一大摊子的事情等待她的示下，且今日又是顾瑾玥的生辰，所以云氏就也只睡了半个多时辰就被周妈妈叫醒来。
顾瑾茜只比云氏多睡了半个时辰，起床洗漱更衣后，朝顾瑾玥住的海棠苑走去。
海棠苑曾是二姑太太顾琀珮出阁前的闺房，院子里的三株四季海棠树便是顾琀珮栽种下的。
说是顾琀珮的母亲最爱海棠，尤其是这四季海棠，无论是娘家，还是婆家，她住的院子里种得都是这四季海棠。
顾琀珮来永平侯府后，就在自己住的院子里移栽了三株四季海棠。
顾瑾玥十岁要搬出杨姨娘住的院子，韩氏问她想住哪一处？
永平侯府院子多，主子少，想住哪一处就住哪一处，没有纷争。
顾瑾玥便选了海棠苑。
反正顾琀珮出嫁后也没有回来过，看其情形，也没有打算回来住娘家的意思，顾瑾玥选了海棠苑，云氏去请示老夫人，老夫人便做主同意了。
海棠苑不小，顾瑾梅还说，等她十岁后，要和姐姐住在一起。
众人便笑道，等她十岁时，顾瑾玥已经过了十六岁，已经出嫁了。
人间芳菲四月天。
此时正是海棠花开时节，红彤彤的海棠花开得正艳。
顾瑾茜上前去细细地嗅了一嗅，果真是闻不到香味的，便就想到苏东坡那首海棠无香的诗：褪尽东风满面妆，可怜蝶粉与蜂狂。自今意思谁能说，一片春心付海棠。
诗的解译是说，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而对方却喜欢的是别人，那个人的情感只为喜欢的那个人投入，而忽略了喜欢他的人。
落花有意流水无情，成为海棠无香。
还有一种说法是，因为海棠暗恋着，它默默地付出，没有人在意过，也从来不在意，所以它怕人闻出心事来，所以舍去了香。
是顾琀珮的母亲只是钟爱海棠？
还是顾琀珮借海棠来暗喻自己的心思？
如今，顾瑾玥又特意选了这里，莫非顾瑾玥也偷偷地爱恋着谁？
可她那年才十岁。
顾瑾茜穿过月洞门，上了抄手游廊，就看见站在正屋庑廊下的顾瑾玥，不由地地一震。
嫩绿色绣着浅月色缠枝海棠的褙子，一条浅黄色澜边绣着依旧还是海棠花的挑线裙子，梳着双丫髻，一双杨姨娘的丹凤眼，黑亮亮的眸芯闪着璀璨的笑意。
又是一个绝色美人。
顾瑾玥碎步迎上来，给顾瑾茜福了一福，柔柔一笑，“谢谢二姐姐给了我这么好的衣料。”
顾瑾茜拖住顾瑾玥的手，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“二姐姐请屋里坐。”
“除去侯府的姐妹兄弟，可有请别人？”顾瑾茜边往屋里走边问道。
“回二姐姐，没有请外人。”顾瑾玥声音轻轻道。
坐下后，顾瑾玥的大丫鬟绿乔刚上了茶点儿后退站在顾瑾玥身后，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跨过门槛走进来。
穿着焦黄色绣着暗纹缠枝芍药花的绸缎褙子，一条藕荷色马面裙，绾了一个圆髻，圆髻上只斜插了一个梳篦，应该是玉质的。
整个人通体清雅，眉目间舒朗着淡淡的祥和。
顾瑾茜猜想，应该是顾瑾玥的生母杨姨娘，回来半年，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杨姨娘。妾室等同于奴仆，杨氏又极其地守着规矩，从不出她住的院子。
“是杨姨娘？”顾瑾茜边问便就站了起来。
“正是奴婢杨氏。”见顾瑾茜先出口说话，杨姨娘有些慌张地应答一声就要跪下。
顾瑾茜快了一步上前托住，“杨姨娘是三妹妹的生母，也算是我的长辈了，若是非要见礼的话，简单地福一福便是，这些大礼就免了。”
“不敢当二姑娘这一声长辈。”杨姨娘哪敢担下顾瑾茜的话，“今个儿是三姑娘的生辰，奴婢过来瞧瞧，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，却打扰了二姑娘，奴婢这就下去了，二姑娘安坐。”
“那杨姨娘就去忙吧。”
顾瑾茜很想说，‘儿女的生辰，是母亲的受难日，一会儿宴席开了，杨姨娘过来让三妹妹敬你一杯酒，表达一下三妹妹的孝心’。
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，在这里，子女的母亲永远父亲的正妻，妾是没有资格被儿女叫做母亲或者娘亲的。
所以不敢名正言顺地承受子女的孝顺。
杨姨娘再是感恩韩氏，可在这一刻，心底想必还是痛的。
十月怀胎，一朝分娩，没有经历过怀胎的辛苦，没有经历过生产时一脚生门一脚死门的撕裂，是体会不到近在眼前却不能彼此相认的痛彻心扉。
顾瑾茜去看顾瑾玥，果然看见了她眼底深处那一抹不能叫出口的伤痛。
杨姨娘退了出去，顾瑾梅牵着霆哥儿的手迈着四条小短腿跨进门来，见到顾瑾茜，俩小人儿齐齐上前，一个双手一揖，一个双手窝在腰侧，笨拙地要屈膝。
顾瑾茜连忙上前把俩人扶住，“好啦，姐姐知晓你们俩人是懂礼守规矩的好孩子。”
俩小人这就直起身子，一道，“二姐姐安好。”
顾瑾茜颔首，“梅姐儿安好，霆哥儿安好。”
俩人便嘻嘻笑起来。
“今个儿是什么日子？”顾瑾茜笑问道。
“是三姐姐生辰。”霆哥儿抢先道。
顾瑾梅不落后，“我给三姐姐绣了一块儿手帕子。”边说边从袖笼里拿出一块嫩黄色杭稠来，上面绣着一朵海棠花。
针法虽说还很稚嫩，但花朵清晰，颜色配的也很有层次，任谁打眼一看，就知道是一朵海棠花，一个七岁的孩子能绣成这样子，已经很不错了。
顾瑾茜和顾锦玥一起夸赞着。
顾瑾梅高兴地见牙不见眼地。
霆哥儿也连忙道，“我也给三姐姐准备了生辰礼物。”说完，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道，“菊儿，快，把我给三姐姐的生辰礼拿出来。”
叫菊儿的丫鬟双手捧出一个卷轴来，霆哥儿接过来，正要递给顾瑾茜。
“是三姐姐的生辰。”顾瑾茜笑道。
霆哥儿又忙递给顾瑾玥，“祝三姐姐福如东海。”
“寿比南山。”顾瑾梅接上去。
顾瑾玥高兴地双手接过霆哥儿的卷轴，看着霆哥儿笑说道，“我们一起看看我们霆哥儿送给姐姐什么礼物。”
霆哥儿小身板挺直，神情有些傲娇，“三姐姐看吧。”
顾瑾玥慢慢推开，原来是写着九个字体一样却大小不一的寿字，一笔一划透着淳朴的一颗心。
顾瑾玥眼眸里有着星光，她伸手摸着霆哥儿的小总角，哽咽道，“三姐谢谢霆哥儿，霆哥儿写的很好，三姐姐很喜欢，三姐姐要好好的保存，一直保存到三姐姐像祖母那样时。”
霆哥儿高兴蹦跳起来。
就在这会子，顾瑾蓉走进来，在她身后紧跟着顾皓顾玮顾繁顾晔。
先是问顾瑾玥生辰好，然后开始给顾瑾玥生辰礼物。
顾瑾蓉给的是一对珍珠耳坠，珍珠饱满，光泽柔和，一看就是上品。
顾皓送了一朵海棠样式的珠花，其做工材料都是极佳。
顾玮送的是一直金钗，钗头上镶嵌着也是一朵海棠花。
看来顾瑾玥还真是喜欢海棠喜欢的不得了。
顾繁送的却是一本棋谱。
晔哥儿送的是琴谱，“三姐姐，你看看，是不是你之前想要的那本琴谱？”
顾瑾玥接过来，翻看了几下，眉眼欢笑地一看就知道她是喜欢的，“谢谢晔哥儿，正是我想要的琴谱呢。”
晔哥儿笑了，“三姐姐喜欢就好。”
不一会儿，云氏和韩氏进来，说笑了会儿，安置了酒席，云氏道，“都是自家骨肉亲人，今日也就不分男女，坐一桌吧。”
顾玮拽住韩氏道，“娘，咋没有酒，今个儿可是三妹生辰。”
韩氏抬手在顾玮头上敲了一下，嗔怒道，“小孩子家家，是能饮酒的吗？等你爹回来，看不打你板子。”
顾玮缩了缩，但还是嘟囔道，“酒宴酒宴，没有酒怎么成宴。”
众人就笑了起来。
云氏道，“上点果酒倒也不怕，去岁，我酿制了一些梨子果酒，不醉人，待会儿，周妈妈会送过来，不过，即便是果酒不醉人，也不可多喝。”
顾玮一听虽有些失望，好在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一些，连忙对着云氏弓腰作揖，“还是大伯母最好了。”
“皮猴，给你喝酒就是最好，不给你喝，莫非就不好？”云氏笑骂道。
等席面摆置上来后，云氏和韩氏就离开了。
顾瑾茜牵着霆哥儿的手坐下来，其他人按照长幼也坐下来。
丫鬟给每个人倒上一杯梨子果酒后，大家一起端起来，敬了顾瑾玥一杯后，顾瑾茜拿起筷子，吩咐开吃。
没吃几口，红棉进来屈膝一礼禀告道，“韩家表少爷来了，先去给老夫人见了礼，得知今个儿是三姑娘生辰，说是要过来，老夫人先遣了奴婢过来给二姑娘说一声，今个儿日子特殊，又是一众姐妹兄弟都在，也就不拘什么了。”
众人看向顾瑾茜。
“的确是无妨，快请韩家表少爷进来吧。”顾瑾茜道。
“是，二姑娘。”红棉应答一声转身出去，不一会儿，一个青衣俊逸神采飞扬的青年公子翩翩而来。
顾瑾茜下意识地就去看顾瑾蓉，见她毫无一点见到未婚夫婿的娇羞和期盼，神情淡然，甚至还有着淡淡的一丝厌烦，虽说一闪而逝，顾瑾茜还是捕捉到了。
心里不由地哀叹一声。
韩景辉的眸子却只看着顾瑾蓉，满眼都是喜悦，定定的，痴痴的，就那样看着。
就好像此刻此地，就只有他和心心念念的心上人，再无其他。
“咳…咳…”
顾皓握拳在唇边假咳了两声。
韩景辉这才清醒过来，脸色瞬间绯红，连忙拱手朝顾瑾茜见礼，“是表哥失礼了，还望二妹妹见谅。”
他称呼的是二妹妹，不是顾小主，顾瑾茜也就不受他的礼，侧身避过，淡笑一声，“韩表哥是大姐的亲表哥，又是大姐姐未来夫婿，难得见一面，理解的，韩表哥请坐，祖母说过了，都是最亲的家人，无须回避。”
“多谢二妹妹宽宥。”
大家又是一番见礼，之后坐下来，韩景辉就又看着顾瑾蓉，眸子里那份痴痴有隐隐显现，“蓉儿，近日可好？”
顾瑾蓉淡淡道，“谢表哥挂怀，我很好，表哥坐吧，看饭食都要凉了。”吩咐丫鬟去给韩景辉拿双碗碟筷子来。
顾皓给韩景辉斟了一杯酒，韩景辉端起来，敬了顾瑾玥，“得不到，三妹妹，表哥不知道今个儿是你的生辰，没有准备礼物，等表哥回去后，派人给三妹妹送过来。”
顾瑾玥连忙道，“表哥来了，便已经是大喜，礼物不必再烦劳一回了。”
韩景辉道，“不知道便罢，既已知道，还吃了这生辰酒，礼物定是要给的。”
“那妹妹就谢谢大表哥了。”顾瑾玥轻轻笑道。
午膳过后。
开始准备一些庆祝的节目。
各自的丫鬟下去取主子们想要用的器物。
大家便朝海棠树过去。
婆子们已经在海棠树下，摆放上了桌椅，丫鬟上了茶水和点心。
众人坐下来。
顾瑾茜忽地发现，顾瑾玥眼眸不时地看着韩景辉，羞涩在眼底里轻轻闪烁。
顾瑾茜心里咯噔一下，难道顾瑾玥喜欢韩景辉？
韩景辉是二房几位姑娘的表哥，表哥表妹也算是青梅竹马般长大，而韩氏并不苛刻两位庶女，顾瑾玥能经常见到韩景辉也就不奇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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